推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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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免
周璟踩著跑道的白線走, 不是回科研中心的方向。
中途回過頭，看到那棟廢棄的實驗樓白森森地矗立在漆黑的陰霾中。那是導致了無數人陷入噩夢的地方，也是讓他重獲自由的地方。
他打開通訊器發消息。
【二哥, 你們這次來城東區，打算什麽時候走？】
嗡……
消息回得很快。
也是大半夜沒睡覺的人。
二哥：【好不容易來一趟, 起碼要等到看完區長的宣傳演講吧~】
周璟的目光鎖定在了消息的後半段。
他試探問：【你看, 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？】
嗡。
二哥：【哈哈哈, 別去現場】
早知道城東區的區長權聞仲在其他區不受待見，競選連任成功的話, 就能把對味失癥的寬容政策再擴大三年。
這無疑是城東區的轉折, 也是對權聞仲的。
周璟把通訊器在掌心裏轉了一圈, 呼吸順暢多了，他決定回去睡覺了。
嗡。
二哥：【我們都很擔心你，給老爹發個消息吧】
二哥：【我沒想到你會再回到這裏，畢竟是媽媽去世的地方，你回來之前都是她在照顧, 會不會觸景生情……】
周璟眼尾挑了挑。
完全不會——
四個字打出來，又挨個刪除, 留下了兩條已讀未回的消息。
周璟邊走邊摸向後背, 那裏的劃痕早就沒有感覺了，可只要想起來，心底的憎恨還是會像噴泉一樣湧出來。
“托她的福，”周璟眼底泛冷光, “5歲之前, 我還沒見過外面的世界呢。”
再次看向廢棄大樓時, 腦海中浮現出滾燙的濃煙和大火，女人沖出來之前, 把那根針劑註入了他的頸後。
他在逃生的女人耳邊說了一句話，女人兇狠瞪他，再次沖進了火海。
5歲的他坐在地上，看著女人沖進去的背影，輕輕揮手。
永別吧。
你去死吧。
……
……
就在區長演講的一周前，亞利快升四年級的學生裏，有二十個收到了教務的郵件。
內容很簡單，跟隨赫威爾校長去現場給權聞仲助勢。
寧遲非也收到了郵件，去校長辦公室的路上，晚了半層的許彥追上他說，“你怎麽在這裏啊？”
“……”
寧遲非看許彥，“不然我該在哪裏。”
離校長辦公室只有一層樓了，兩人停下時，一個行色匆匆的青年下樓，很快從他們身邊掠過，飛快地下樓去了。
但許彥沒工夫註意他，滿臉疑惑，“鹿牧區的區長不是來了嗎？我看到他了，還聽教官說他看完了報名推免的學生履歷，我還以為你去見他了呢。”
半分鐘後，寧遲非才消化了這巨大的信息量。
他確實提交過材料，認真填寫了資料，還有業績表也折算過分數。如果只算那些，他無疑是最有希望的。
來到亞利三年，也是為了這一刻。
以往學校會進行一輪審核，由校長最終決定推免的名額給誰。今年的消息很晚，寧遲非還以為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完成第一輪篩選。
許彥嘀咕：“難道是鹿牧區區長親自過來了，流程就省略了嗎……”
這時，其他收到郵件的學生們也上來了，寧遲非沒再多問，和他們混在一起往校長辦公室走去。
咚咚。
許彥敲門，門內傳來校長低沈的聲音：“進來。”
校長辦公室陳列著兩排書櫃，莊嚴肅穆的棕色調，但辦公區很大，寧遲非等人陸續進去，也沒把地方塞滿。
一進去，寧遲非就看到了背著手的齊遠，看來是早到有一段時間了。
赫威爾身邊站著慈眉善目的鹿牧區區長，見學生們都來了，說：“這次區長的演講，我們亞利也受到了邀請，前排的位置不多，你們都是教官們精心選出來的。”
“演講當天，你們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，劉教官也會去。”
赫威爾說到一半，看向齊遠，“你的任務重一些，要和其他幾個軍校的代表跟在區長身邊，可不要給我們丟臉啊。”
齊遠滿臉興奮，“是！”
許彥一臉狐疑，旁邊的學生們也不由得看寧遲非。
“對了。”赫威爾繼續說，“手續雖然還沒開始，但這次鹿牧區的區長過來，已經看中了齊遠作為這一屆的推免生。”
兩手交握的鹿牧區區長也跟著點頭。
現場先是短暫的沈默，然後響起零星的掌聲，沒鼓掌的人看到校長，和跟著鼓起來，一時間辦公室內氣氛高漲。
齊遠只客氣了幾句，就向寧遲非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目光。
好似幾年來成績被力壓的大仇終於得報了。
寧遲非大腦一片空白，他幾乎沒聽到任何聲音。
後來，齊遠被單獨留下，校長說其他人可以都回去了。
許彥欲言又止，終於在到了一樓時開口：“這也太匪夷所思了！你不去爭取一下嗎，他們肯定是算錯了吧。”
寧遲非：“推免本來也不是只看成績，對面區長看上的人，就算我爭取到了，去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。”
許彥：“可是……”
寧遲非只說：“我還有課，先走了。”
……
……
科研中心。
管洋正拿著材料去儲存室，看到寧遲非來了，就快走幾步叫了寧遲非一聲。
可寧遲非仿佛沒聽見般繼續向前走。
“餵。”管洋追上來，“今天是要你吃過晚飯再來，先去登記一下吃的東西再去實驗室吧。”
“……”
管洋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抱歉。”寧遲非說，“我不小心忘了。”
“……”這次換管洋沈默了，他抓了抓頭發，“糟糕，這可怎麽辦。”
寧遲非再次道了歉，“現在去吃還來得及嗎？”
“好像已經超時了。”管洋確認手表，卻也不好再說什麽，只說，“我先去問問教授吧。”
周璟在實驗室等不到人，直到管洋來了，才知道今天的實驗臨時取消了。
管洋：“我看他有點心不在焉的，別是出了什麽事吧。你也知道，這個病的恢覆和心情有很大的關系，最近的數據很好，我有點擔心他。”
……
此時，寧遲非已經到了科研中心的大廳，那道大門映射出外面的光線，刺眼到看不清進來的人。
呂明瑞行色匆匆，背著包卡點趕來，一看到他，腳步慢了。
“推免的事我聽說了。”
寧遲非盡量維持著平靜，“事情已經這樣了，不要到處說了。”
不好聽的話落在高層們的耳朵裏，呂明瑞才一年級，以後的日子就有的熬了。
呂明瑞還緊攥著背包的帶子，咬著後槽牙。
這時，大廳的門再次開合。
進來一個邏格斯。
那人也二十出頭的模樣，梳著刺猬頭，叫住呂明瑞說：“你今天也晚了嗎，我也有些事耽誤了，我們一起上去吧？”
“好。”
呂明瑞應了，看向寧遲非，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寧遲非點頭。
他看著兩人消失在一樓的電梯，忽然想起在去校長辦公室的路上那一幕，從樓上匆忙下來的人，好像就是那個邏格斯。
當時寧遲非的註意力都在許彥的話上，對過去的人沒有印象了。
再一想，也可能是發型很像，認錯人了。
……
……
寧遲非之前在隔離室住了幾日，今天是久違回到宿舍。他把屋裏打掃了一遍，洗了個澡就去床上躺著了。
幾次嘗試入睡失敗，他裹住被子坐起身。
時間就這麽過去，漸漸的夜色降臨，他也看不到屋裏的東西了。
寧遲非是情緒很穩定的類型，上次像今天這樣，還是拿到了味失癥診斷陽性的報告單。
那時候的他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冷靜的，也是像今天一樣，身體的動作變得遲鈍，註意力也跟著難以集中。
沒有能幫他走出來的人，他也很快接受現實，開始考慮選擇亞利，一個距離他預期目標有天壤之別的地方。
寧遲非給自己下命令，這次，也要像上次一樣一天內振作起來。
可他只有無力感。
仔細想來，上次得知自己生病，只能怪不可抗力的命運。這次不是，他做好了所有的準備，也預想了怎麽和同級競爭，三年來一次沒有懈怠，所以哪怕是鬥敗了，也會比現在舒服。
他以為賽道有規則，但規則還是掌握在人手裏的。
寧遲非也知道無力感從何而來。
他不像上次一樣有退路了。
或者說，他看不清前方的目標到底在哪裏了。
如果權聞仲能努努力再撐三年，那他在城東區起碼還能過三年有工作的日子。以後的事，就沒人會知道了。
寧遲非看向自己的手掌，慢慢握住。
父母，外婆，還有妹妹……
他正要把臉埋起來，窗臺傳來敲玻璃的聲音。
扣扣……
寧遲非擡起頭。
能用如此唐突方式來找他的只有那個人。
這種時候又來幹什麽。
學校的宿舍樓沒設置防盜網，從外面硬生生爬上來，怕是又像上次那樣了。
寧遲非打開陽臺的門。
一看就看到進來的周璟手腕和膝蓋上都有擦傷。
寧遲非：“……”
“事情我都聽說了。”周璟關上門，跟著他走。
寧遲非回身，“既然聽說了，就不用我再說一遍了。藥還在抽屜的箱子裏，你自己去拿。待夠了就走。”
周璟一聲不吭拉住他的手腕，怕他掙脫就拉得重了些。
寧遲非不知怎的，向來能控制的情緒忽然就湧上來了，他用力把人甩開，厲聲道：“那你還來幹什麽？你覺得，你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真能安慰到我嗎！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經歷我遭受的一切，又能知道什麽！”
只差說從哪裏來滾哪裏去了。
中途寧遲非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了，他的情緒收斂不住，強行把話中止了。
最終，寧遲非就只能狼狽地看著周璟喘氣。
“我算是明白了，再多的路，都比不上把味失癥治好。”
周璟聽他把話說完，聽話地去拿藥箱，然後靠在了床對面的書桌上。
寧遲非全當周璟不存在，回到床上。
周璟撩起袖子，他今天沒換輕便的衣服，一聽說出事就過來了，袖口已經沾了血汙，但他語氣輕快如常，“不是說聽到別人的不幸能讓自己開心嗎，我是來讓你開心的。”
“……”
寧遲非沒說話。
房間內的時鐘到了整點發出滴滴滴的聲音。
周璟邊給自己上藥邊說：“學長可能知道，人體實驗挑戰倫理，尤其是沒有基本判斷能力的小孩子，他的父母就成了必須要說服的對象。”
“周書影也付出了所有的努力，但她是個把畢生精力放在科研上的人，她心裏只有自己的目標，沒有人敢把孩子交給她。”
寧遲非緩緩擡起頭，寫滿疲憊的臉看向周璟。
周璟笑了，“於是，她決定自己生一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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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璟踩著跑道的白線走, 不是回科研中心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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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二哥, 你們這次來城東區，打算什麽時候走？】
嗡……
消息回得很快。
也是大半夜沒睡覺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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嗡。
二哥：【哈哈哈, 別去現場】
早知道城東區的區長權聞仲在其他區不受待見，競選連任成功的話, 就能把對味失癥的寬容政策再擴大三年。
這無疑是城東區的轉折, 也是對權聞仲的。
周璟把通訊器在掌心裏轉了一圈, 呼吸順暢多了，他決定回去睡覺了。
嗡。
二哥：【我們都很擔心你，給老爹發個消息吧】
二哥：【我沒想到你會再回到這裏，畢竟是媽媽去世的地方，你回來之前都是她在照顧, 會不會觸景生情……】
周璟眼尾挑了挑。
完全不會——
四個字打出來，又挨個刪除, 留下了兩條已讀未回的消息。
周璟邊走邊摸向後背, 那裏的劃痕早就沒有感覺了，可只要想起來，心底的憎恨還是會像噴泉一樣湧出來。
“托她的福，”周璟眼底泛冷光, “5歲之前, 我還沒見過外面的世界呢。”
再次看向廢棄大樓時, 腦海中浮現出滾燙的濃煙和大火，女人沖出來之前, 把那根針劑註入了他的頸後。
他在逃生的女人耳邊說了一句話，女人兇狠瞪他，再次沖進了火海。
5歲的他坐在地上，看著女人沖進去的背影，輕輕揮手。
永別吧。
你去死吧。
……
……
就在區長演講的一周前，亞利快升四年級的學生裏，有二十個收到了教務的郵件。
內容很簡單，跟隨赫威爾校長去現場給權聞仲助勢。
寧遲非也收到了郵件，去校長辦公室的路上，晚了半層的許彥追上他說，“你怎麽在這裏啊？”
“……”
寧遲非看許彥，“不然我該在哪裏。”
離校長辦公室只有一層樓了，兩人停下時，一個行色匆匆的青年下樓，很快從他們身邊掠過，飛快地下樓去了。
但許彥沒工夫註意他，滿臉疑惑，“鹿牧區的區長不是來了嗎？我看到他了，還聽教官說他看完了報名推免的學生履歷，我還以為你去見他了呢。”
半分鐘後，寧遲非才消化了這巨大的信息量。
他確實提交過材料，認真填寫了資料，還有業績表也折算過分數。如果只算那些，他無疑是最有希望的。
來到亞利三年，也是為了這一刻。
以往學校會進行一輪審核，由校長最終決定推免的名額給誰。今年的消息很晚，寧遲非還以為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完成第一輪篩選。
許彥嘀咕：“難道是鹿牧區區長親自過來了，流程就省略了嗎……”
這時，其他收到郵件的學生們也上來了，寧遲非沒再多問，和他們混在一起往校長辦公室走去。
咚咚。
許彥敲門，門內傳來校長低沈的聲音：“進來。”
校長辦公室陳列著兩排書櫃，莊嚴肅穆的棕色調，但辦公區很大，寧遲非等人陸續進去，也沒把地方塞滿。
一進去，寧遲非就看到了背著手的齊遠，看來是早到有一段時間了。
赫威爾身邊站著慈眉善目的鹿牧區區長，見學生們都來了，說：“這次區長的演講，我們亞利也受到了邀請，前排的位置不多，你們都是教官們精心選出來的。”
“演講當天，你們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，劉教官也會去。”
赫威爾說到一半，看向齊遠，“你的任務重一些，要和其他幾個軍校的代表跟在區長身邊，可不要給我們丟臉啊。”
齊遠滿臉興奮，“是！”
許彥一臉狐疑，旁邊的學生們也不由得看寧遲非。
“對了。”赫威爾繼續說，“手續雖然還沒開始，但這次鹿牧區的區長過來，已經看中了齊遠作為這一屆的推免生。”
兩手交握的鹿牧區區長也跟著點頭。
現場先是短暫的沈默，然後響起零星的掌聲，沒鼓掌的人看到校長，和跟著鼓起來，一時間辦公室內氣氛高漲。
齊遠只客氣了幾句，就向寧遲非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目光。
好似幾年來成績被力壓的大仇終於得報了。
寧遲非大腦一片空白，他幾乎沒聽到任何聲音。
後來，齊遠被單獨留下，校長說其他人可以都回去了。
許彥欲言又止，終於在到了一樓時開口：“這也太匪夷所思了！你不去爭取一下嗎，他們肯定是算錯了吧。”
寧遲非：“推免本來也不是只看成績，對面區長看上的人，就算我爭取到了，去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。”
許彥：“可是……”
寧遲非只說：“我還有課，先走了。”
……
……
科研中心。
管洋正拿著材料去儲存室，看到寧遲非來了，就快走幾步叫了寧遲非一聲。
可寧遲非仿佛沒聽見般繼續向前走。
“餵。”管洋追上來，“今天是要你吃過晚飯再來，先去登記一下吃的東西再去實驗室吧。”
“……”
管洋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抱歉。”寧遲非說，“我不小心忘了。”
“……”這次換管洋沈默了，他抓了抓頭發，“糟糕，這可怎麽辦。”
寧遲非再次道了歉，“現在去吃還來得及嗎？”
“好像已經超時了。”管洋確認手表，卻也不好再說什麽，只說，“我先去問問教授吧。”
周璟在實驗室等不到人，直到管洋來了，才知道今天的實驗臨時取消了。
管洋：“我看他有點心不在焉的，別是出了什麽事吧。你也知道，這個病的恢覆和心情有很大的關系，最近的數據很好，我有點擔心他。”
……
此時，寧遲非已經到了科研中心的大廳，那道大門映射出外面的光線，刺眼到看不清進來的人。
呂明瑞行色匆匆，背著包卡點趕來，一看到他，腳步慢了。
“推免的事我聽說了。”
寧遲非盡量維持著平靜，“事情已經這樣了，不要到處說了。”
不好聽的話落在高層們的耳朵裏，呂明瑞才一年級，以後的日子就有的熬了。
呂明瑞還緊攥著背包的帶子，咬著後槽牙。
這時，大廳的門再次開合。
進來一個邏格斯。
那人也二十出頭的模樣，梳著刺猬頭，叫住呂明瑞說：“你今天也晚了嗎，我也有些事耽誤了，我們一起上去吧？”
“好。”
呂明瑞應了，看向寧遲非，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寧遲非點頭。
他看著兩人消失在一樓的電梯，忽然想起在去校長辦公室的路上那一幕，從樓上匆忙下來的人，好像就是那個邏格斯。
當時寧遲非的註意力都在許彥的話上，對過去的人沒有印象了。
再一想，也可能是發型很像，認錯人了。
……
……
寧遲非之前在隔離室住了幾日，今天是久違回到宿舍。他把屋裏打掃了一遍，洗了個澡就去床上躺著了。
幾次嘗試入睡失敗，他裹住被子坐起身。
時間就這麽過去，漸漸的夜色降臨，他也看不到屋裏的東西了。
寧遲非是情緒很穩定的類型，上次像今天這樣，還是拿到了味失癥診斷陽性的報告單。
那時候的他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冷靜的，也是像今天一樣，身體的動作變得遲鈍，註意力也跟著難以集中。
沒有能幫他走出來的人，他也很快接受現實，開始考慮選擇亞利，一個距離他預期目標有天壤之別的地方。
寧遲非給自己下命令，這次，也要像上次一樣一天內振作起來。
可他只有無力感。
仔細想來，上次得知自己生病，只能怪不可抗力的命運。這次不是，他做好了所有的準備，也預想了怎麽和同級競爭，三年來一次沒有懈怠，所以哪怕是鬥敗了，也會比現在舒服。
他以為賽道有規則，但規則還是掌握在人手裏的。
寧遲非也知道無力感從何而來。
他不像上次一樣有退路了。
或者說，他看不清前方的目標到底在哪裏了。
如果權聞仲能努努力再撐三年，那他在城東區起碼還能過三年有工作的日子。以後的事，就沒人會知道了。
寧遲非看向自己的手掌，慢慢握住。
父母，外婆，還有妹妹……
他正要把臉埋起來，窗臺傳來敲玻璃的聲音。
扣扣……
寧遲非擡起頭。
能用如此唐突方式來找他的只有那個人。
這種時候又來幹什麽。
學校的宿舍樓沒設置防盜網，從外面硬生生爬上來，怕是又像上次那樣了。
寧遲非打開陽臺的門。
一看就看到進來的周璟手腕和膝蓋上都有擦傷。
寧遲非：“……”
“事情我都聽說了。”周璟關上門，跟著他走。
寧遲非回身，“既然聽說了，就不用我再說一遍了。藥還在抽屜的箱子裏，你自己去拿。待夠了就走。”
周璟一聲不吭拉住他的手腕，怕他掙脫就拉得重了些。
寧遲非不知怎的，向來能控制的情緒忽然就湧上來了，他用力把人甩開，厲聲道：“那你還來幹什麽？你覺得，你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真能安慰到我嗎！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經歷我遭受的一切，又能知道什麽！”
只差說從哪裏來滾哪裏去了。
中途寧遲非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了，他的情緒收斂不住，強行把話中止了。
最終，寧遲非就只能狼狽地看著周璟喘氣。
“我算是明白了，再多的路，都比不上把味失癥治好。”
周璟聽他把話說完，聽話地去拿藥箱，然後靠在了床對面的書桌上。
寧遲非全當周璟不存在，回到床上。
周璟撩起袖子，他今天沒換輕便的衣服，一聽說出事就過來了，袖口已經沾了血汙，但他語氣輕快如常，“不是說聽到別人的不幸能讓自己開心嗎，我是來讓你開心的。”
“……”
寧遲非沒說話。
房間內的時鐘到了整點發出滴滴滴的聲音。
周璟邊給自己上藥邊說：“學長可能知道，人體實驗挑戰倫理，尤其是沒有基本判斷能力的小孩子，他的父母就成了必須要說服的對象。”
“周書影也付出了所有的努力，但她是個把畢生精力放在科研上的人，她心裏只有自己的目標，沒有人敢把孩子交給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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